大风歌云,风雨雷鸣,人生无常,瞬息万变。
没有人能真正一辈子不经历过失败,就连绝世聪明的拉杜也不例外。
拉杜战败后,带着羞耻和无尽的愤怒回到了格萨林。
今天正午,阳光普照。
格萨林的大厅内,一扇扇百叶窗全部敞开,迎接着最热烈的太阳光。
左右两面的高墙上挂着一展展红色的太阳旗,太阳旗底下站着一排排装备优良的太阳兵。
而琪安娜女王则坐在台阶上檀香木王座。
她的底下聚满了国家大臣和各地领主,他们交头接耳,熙熙攘攘。
突然大门一开!一阵堂风略过。
拉杜缓缓走进大厅,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面色如峻的卫兵。
拉杜脚穿牛皮靴,身穿黑色的连身皮衣,双手烤着一副铁链。
他平静的来到台阶前,抬起头,望着琪安娜,不带任何情绪,不带任何波澜。
这时。
法务大臣里本·乔尔。拿着一本法书走到台阶上,他打开书本,翻阅了几页,高傲的面对底下众人,然后说道:“根据东维法规第四章第六十一条,拉杜·文莱私自调动一万六千的国家兵,进军兰城,理应贬除一切职务,打入监牢,但是,由于私自调取的一万六千的将士,因为自己犯了错误,导致在兰城损失了一万一千四百六十一名东维将士,事态极其严重恶劣,根据东维的军法规,第七章第五条,拉杜·文莱,当众斩首抵罪。”
里本的这句话,如同在一个红彤彤的热锅,倒进一勺冰冷的冷水。
“哗~”的一声,底下众人全炸了,交头接耳,叽叽喳喳。
里本说完便合上书本,看了一眼哄闹的人群,非常满意的退回了原位。
而拉杜则还是那副表情,泰然自若,一言不发。
“喂!里本!你他娘得有没有搞错啊?”雷蒙在下面直接指着里本就大喊。
然而里本没有理睬雷蒙,只是站在原地,默默不说话。
雷蒙随即转向琪安娜,他苦苦哀求着:“陛下!您可千万不能处死拉杜啊!”
雷蒙苦苦求情。旁边的普希财神爷、鲍勃大将军、库伯领主、史蒂夫领主、也都你一句,我一句,纷纷为拉杜求情。
然而,琪安娜并没有理会他们,她像一个处在事外的人,独自坐在王位上,一言不发。
雷蒙越来越着急,他转头对着奥多说:“虎兄!你倒也是说句话啊!拉杜可不能死啊!”
然而奥多只是看了一眼拉杜,然后站在原地若有所思,一言不发。
因为被欺骗最深的就是奥多了,拉杜当着奥多的面说要带着邦尼去和洛王谈判。而结果却是,带着几万军队去偷袭兰城。
奥多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,简直都快气炸了,他讨厌拉杜这样把自己当猴子耍,他讨厌拉杜总是一脸高高在上,什么事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样子。
这时,海森明的大儿子,阿曼达·狄泽从人群中站出来了。
三十二岁的阿曼达,手指着拉杜喊道:“他害死了这么多人,难道还要赦免他不成?那我们东维还有国法吗?”
雷蒙听到此话,当即反驳,“你放屁,你也不想想,当初是谁救你了狗命!”
阿曼达转过脸,一副傲人的模样回应:“当初我还在骆驼城救过你呢!而且,一码事归一码事,现在他犯了如此大的罪,难道要无罪吗?你这让以后整个东维全国上下该怎么守法?”
“阿曼达!”雷蒙鼻孔出着大气,“你就是因为你父亲死了,你才会这样无理取闹。海森明是壮烈死在战场上,带着满身荣誉!你还想怎样?杀了拉杜就能救活他不成?”
“哼...我不只是为我父亲讨回公道,我更是为了东维的未来!”阿曼达转过身面对众人,“东维的立国之本就是人人平等,难道你还要因为犯法的人是一国首相,就可以免罪吗?你觉得东维这样还会有未来吗?”
然而雷蒙却越发激动了,他指着阿曼达的鼻子就大声喊道:“你他妈少放屁!老子现在就问问你,还有在场所有人!东维没了拉杜,还有未来吗!?”
“就事论事,雷蒙领主!”
“这就是事实,还论你妈个蛋!”
“你!”阿曼达气急败坏。
“怎么?你是想跟我打一场?还是怎么?”雷蒙当即就要拔出腰间的剑。
“雷蒙!”一旁奥多用沉闷的声音提醒到。
在这些会议上,奥多的发言都比较少,现在的奥多总是充当着一个维持秩序的角色,因为没有人能不给他脸色看。
雷蒙听到奥多的警告就收回了自己爆炸的情绪和锋利的宝剑。他转身面对台上的琪安娜,“陛下,您可一定要明鉴啊,首相的初心也是为了整个东维啊。”
然而就在这时。大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,塔布·瓦莱丽领主绑着一顶红褐色的头发,下拉着嘴角,秉着傲气的眼神,步履稳健如泰山走了进来。
奥多一见到进来的人是塔布·瓦莱丽,就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。因为奥多当年砍死瓦莱丽的父亲,其愧疚感还深深藏在奥多心里。
塔布·瓦莱丽穿过人群,最终来到台阶前面对琪安娜后,单膝下跪,“女王陛下。”
琪安娜微微点点头。
“塔布,你来干什么吗?”阿曼达直觉说道,“你的审判在下午。”
塔布站起了身,“噢?那我是犯了什么罪名,需要审判我?”
“你也一样,隐瞒女王,隐瞒全国人民,带兵去攻打兰城。”
“是吗?”塔布说完对着阿曼达轻藐的笑了一下,“阿曼达啊,阿曼达,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,狠起来,连自己亲爹都坑害。我如果犯了罪,那么你父亲不也同样要肩负罪名了?”
阿曼达既气愤又羞愧,他愤恨的低下了头——
“——还是说,人死了,就不必承担任何事情了?”塔布瞟了一眼阿曼达,“哼,我倒是觉得,父债可以子还。”
这时。台阶上的法务官里本轻轻陈述了一句,“国有国法,军有军规,塔布领主和海森明领主不过是听从首相的指示行动,其罪名并不严重,均可从轻处理,但是事情的负责人就要另做商讨了。”
里本说完话,立即后退了两步,像只乌龟一样缩在了暗处,深怕有人把不满之火烧到他的身上。
“听到了没有?塔布,你无罪,你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回家带孩子了,”阿曼达嘲讽道。
塔布看着阿曼达,冷笑一声,“呵呵,我带你就够了,你愚蠢的样子,跟我家还在尿床的小孩没什么两样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...”雷蒙大笑,“说得好!瓦莱丽,他就是一个愚蠢的笨蛋。”
阿曼达气急败坏本想反击,但是瓦莱丽并没有给他机会。
瓦莱丽自顾自转身面对大厅众人,用真挚的语调说:“我们这次兰城行动隐瞒了大家,是我们的错,但是这次行动能否成功的关键,也在于隐秘,所以越少人知道,这个行动的成功率就越大,我真的希望你们能理解,包括我们的女王。”
“呵,所以你们成功了没有啊?”阿曼达用嘲讽口气,质问道:“而且你们还以为打赢了就能免罪是不是?那东维还要立这些法规何用?”
“你他妈快闭嘴吧,”雷蒙咒骂道,“你要是能继承海森明一半的豪气,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愚蠢了!”
“我不过是在为了东维的未来!”阿曼达咬牙切齿。
“狗屁未来,你不过想是报仇而已,就你这愚蠢的样子,连报仇都找错人了!你应该拔出你腰上该死的剑,去找兰城洛王,找恩特斯去啊!别在这里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乱叫!”
“是吗?好啊,”阿曼达点着头,“那我就找恩特斯!监牢底下的海耶力·恩特斯必须马上让我一刀砍死,才算是为我父亲报仇!”
“你不能!”奥多也喊了一句。他非常清楚海耶力活着的价值非常大。
雷蒙也说道:“阿曼达,海耶力是你抓来的吗?你有什么资格杀他?”
阿曼达摆出一副不讲道理的嘴脸,“首相与海耶力之间,必须死一个!”
“阿曼达!亏你现在已经是狄泽家的领主,你怎么能一心只为了报仇?难道就不知道为了大局所想一想?”财政大臣普希劝说道。
“我并不是为了我父亲报仇,我只是为了东维!为了东维未来!”阿曼达被众人怼得,说话也已经没有什么逻辑了。
“哼!简直就是胡说八道,你要是直接说你为了替自己父亲报仇,我还算看得起你,而现在的你,居然还是个愚蠢的不孝子啊。哈哈哈哈...”雷蒙捧着腹部大笑了起来。
“你这吃了屎的大笨熊!死肥熊!”阿曼达咬牙切齿。
雷蒙和阿曼达两人骂得越来越大声,越来越难听,整个会议厅就好像变成了两个人的互骂专场。
然而就在这时。
一直坐在王位上的琪安娜,终于要发言了,她的纤手一挥。
旁边的劳博·亚瑟护卫队长,立即领会到。
只见,劳博·亚瑟深深吸了一口大气,然后大吼道:“肃静!!!!!”
全场立即停止了动作,安静了下来,整个会议厅变得鸦雀无声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集到了王位上的琪安娜。
“放了拉杜首相,”琪安娜冷若似冰的脸,冷冷地说道,“是朕让他带兵去攻打兰城的。”
“!”
琪安娜这句话如同一支冰剑,灌穿了在场所有人的躁动心——冰得所有人哑口无言,一句话说不出。
琪安娜说完,就从王座站了起来,她面无表情扫了一圈底下,惊呆的众人。
然后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厅。
那些支持拉杜的人,在惊呆过后,纷纷欢呼了起来。
而且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,琪安娜女王是主动帮拉杜揽下的罪名。
但是没有人敢说破,也不能说破,因为这时候谁再跳出来反对,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,而且还会被扣下轻视女王言论的罪名。
所以最后结果,琪安娜这个做法不但救了拉杜,而且还守住国家法规的尊严。
简直就是两全其美。
但是阿曼达却气了个半死,他站在大厅下面,恨得直咬牙。
然而奥多呢?他更加知道这是安娜的谎言,只是他不明白安娜为什么要这么做,是为了东维的未来?还是说安娜已经完全向着拉杜了。
最后是拉杜本人,他并没有因为被赦免,而感到多开心,多兴奋。反而双眼变得更加深邃,好像又多了几桩事埋在了心里。
其实。
如果拉杜在一开始的时候,就事先跟琪安娜表明此事,那也就不会发生这后面这一系列事情。
所以归根结底,这场审判的闹剧,也都是因为拉杜太过于自负所造成的,他原本以为能顺利拿下兰城,带着莫大的荣誉回到格萨林,也就没人会在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。
谁知,这次不但没有拿下兰城,而且还亏损了上万名将士,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。
格萨林宫殿长廊。
审判结束后,史蒂夫和他的大儿子蒂奇走在长廊上,准备离开宫殿。
“是你!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。父子回头定睛一看,原来是库伯·特鲁领主,而他的身后还站着四名南岩城的高级守卫。
库伯加快脚步与史蒂夫二人并齐,“是你救了首相他们,”库伯说道。
史蒂夫轻轻一笑,解下身上的佩剑交给蒂奇,一边说:“先去马房等我。”
蒂奇接过剑,点了一下头,再与库伯礼貌的行个礼就快步离去。
蒂奇走后,史蒂夫说道:“我如果像你那样无动于衷的话,咱们的东维就已经没有首相了。”
“你是从一开始就想着去支援的?还是说去我那里之后才想着要带兵过去的?”
“有什么不同吗?库伯大人?最后我还是去了不是吗?”史蒂夫说着迈开脚步开始向宫殿外走去。
库伯也跟上,“那你来告诉我又是出于什么目的?你是想看看我会怎么决定吗?”
“都过去咯,库伯大人,您不是到最后还是无动于衷不是吗?”
库伯顿了一下,神色略微的慌张。因为他最后还是匿名给奥多通风报信了。
“你觉得东维接下来会是怎么样啊?”史蒂夫叹了口气,感慨的问道。
“你又来探我情报?然后自顾自行动吗?”
“拜托!库伯,你不会这么小气吧?我只不过是不放心首相他们才领兵去支援的。”
“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,你的目的不过是想去兰城分一杯羹而已,不过最后没想到却变成了救援,”库伯看着史蒂夫的眼睛,“你说我说的有错吗?”
“哈哈哈...不愧是人们口中所说固执的特鲁家族,什么事情都要纠结个透彻。”
库伯轻藐一笑,“呵,那你是准备自己把那些该死的小老鼠从我的地方抽走,还是要等我自己揪出来?”
“你这么认真干嘛?难道你都没有安插眼线在我们那里吗?”史蒂夫白了他一眼。
“我当然没有!”库伯喊了出来,“我才不会跟你一样连自己人都要监视!”
“哈哈哈哈...”史蒂夫笑得停下了脚步,他眼角的鱼尾纹已经被笑容全都挤了出来。“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固执而已,没想到你还这么愚蠢。别再那么单纯了好吗?库伯大人!自己的友军才更需要你时刻关注,不然他们什么时候从你背后捅你一刀,你都不知道。”
“你少他妈放屁,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蠢货不能永远相信,但是你在别人的军营里安插眼线,这是违背道义的行为,你要是被他们发现了,不把你的头给砍了。”
“不会的,他们不可能会发现的。因为我再也不会向上次那么愚蠢,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你知道。”史蒂夫说完继续朝着宫殿大门走去。
“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把人从我那撤走?”库伯站在原地喊道。
史蒂夫停下脚步,背对着他,轻轻一笑,“您如果真的那么厉害的话,那您就去把他们找出来吧,亲爱的库伯大人。”史蒂夫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库伯在原地怒火中烧,他望着史蒂夫光秃秃的后脑勺,嘴里咒骂道:“该死的秃子!”
拉杜被释放后,回到了他的首相塔,这时,他的侍从拿了一封信进来了。“大人,这时今天早上刚从兰城来的信。”
拉杜十有八九猜到这里面的内容了,“放下吧,”拉杜说完掐了掐自己眼窝。
“是,”侍从放下信件,准备离开。
“等一下,”拉杜叫住了他,“出去的时候把门锁上,这几天不我想见任何一个人,除了女王陛下,如果她有来找我的话,她可以放进来。”
“遵命,大人。”侍从恭敬的出去了。而且可以听到门外铁锁撞击木门的声音——门被锁上了。
拉杜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,索性打开兰城的信件看看:
“躲在格萨林的小老鼠啊,您过得还好吗?”
拉杜看到第一句话,就恨不得要把信纸给撕成粉碎。
“对于您那天晚上您突然的到访,在下招待不周深表歉意。您下次还来的话,在下就不会像这次一样让您完整的回去了,或者回不去。”
拉杜气得一口喝掉杯中的葡萄酒。
“而且,你有没有发现,您的好侄儿莫里斯·呼伦基德现在还在我这里过夜呢?您未免也太粗心了吧?光顾着一个人的逃走,连自家侄子都给忘记了,哎,真替你感到忧心啊。也不知道首相大人,接下来有何打算呢?您有两个选择,亲爱的首相大人。
第一:乖乖把海耶力送回兰城,然后向恩特斯俯首称臣。
第二:洗干净脖子,在格萨林等待着恩特斯的制裁。
亲爱的首相大人,如果我是您的话,我就会乖乖选择第一个,因为谁也不愿意见到恩特斯的怒火,不然那将是毁天灭地,生灵涂炭,到时候您再怎么跪下求饶都不会再有用。无情的恩特斯会将你吊在城门上,每天拿利刀割下你身上的肉,从你脚趾开始,一直割到你的全身只剩那个愚蠢的脑袋,那个选择与恩特斯作对的脑袋。”
拉杜看完信纸,拼命压住自己的怒火。但他没有撕毁信纸,反而他想找相框装裱起来,时刻提醒自己这一份耻辱。
当他的怒气稍稍平息时,他躺上了柔软的大床,开始认真思考接下的事情。现在损失了这么多人,又该如何继续与恩特斯抗衡呢?而且现在整个东维也已经不再是众志成城,本来还没有经历兰城的失败之前,就已经有那么多人反对继续征伐了,更何况现在经历这么大一场败仗。现在到底还有多少人能支持我?